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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边

来源:长江丛刊 【在线投稿】 栏目:期刊导读 时间:2020-05-29
作者:网站采编
关键词:
摘要:每当我回到家乡看见长江,耳边就仿佛听见小伙伴们在呼喊:“扁担长,扁担长……”“人来了,人来了……”在长江边,我留下的太多太多…… 无论是风华正茂之时,还是年逾古稀之

每当我回到家乡看见长江,耳边就仿佛听见小伙伴们在呼喊:“扁担长,扁担长……”“人来了,人来了……”在长江边,我留下的太多太多…… 无论是风华正茂之时,还是年逾古稀之后,每当我看见长江,心跳都会加快,激动不已;告别长江,则会依依不舍,甚至泪湿双眼。在长江边,我留下的太多太多…… 我出生在川南长江边的一个小镇,在那里长大成人。现在回忆起来,我一生中能想起来的第一件事,是跟着母亲到江边洗衣服。那时,我大约有四五岁吧。在儿时的我眼中,长江那个宽啊,看江对面来往的人,小得像蚂蚁在爬;长江水那个多呀,浩浩荡荡,流呀流呀,总也不会少。渴了,母亲顺手舀一瓢江水递给我,我接过来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够,嘴里、心里甜丝丝的。 长大了些,江边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的乐园。我们在江边的沙滩上摔跤、翻跟斗,在江边的小水坑里抓蝌蚪,躺在江边的大石头上晒太阳。初春和深秋季节,天空中常常有雁群飞过。秋天,大雁从北方飞来,春天又向北方飞去。雁群有时排成人字,有时排成长长的一行。一位老爷爷告诉我们,当大雁飞来的时候,你们喊“扁担长,扁担长……”大雁就会排成一字;你们喊“人来了,人来了……”大雁就会排成人字。我们歪着小脑袋,将信将疑:大雁会听我们的话吗?一次,一群大雁排成一个大大的人字从远处飞来。我和伙伴们光着脚,在江边的沙滩上一边蹦一边喊:“扁担长,扁担长……”不一会儿,雁群真的慢慢变成了一字。我们欢呼了好一阵,直到雁群消失在天边。 江边的石缝里、水里的鹅卵石底下,常有螃蟹。不知为何,家乡人把螃蟹称作“爬海”。抓爬海是我们的一件趣事,既好玩儿,又有收获。抓爬海是有季节的。家乡的俗话说:“三月三,爬海爬高山”。说的是过了农历三月三,爬海就要从江边的水里爬到岸上的山坡上去了。记得我曾经问过父亲,为什么三月三爬海要爬高山。父亲告诉我,过了三月三,长江就要发水了。三月间,正是桃花开的时候,所以这时候长江涨水叫做“桃花水”。桃花水一来,江边的水就深了,爬海受不了,就只好往山上搬家了。 抓爬海不仅有季节,还有技巧。对于石头缝里的爬海,我们用铁丝围一个钩,趴在半水半沙的地上把它钩出来。抓水里鹅卵石底下的爬海,要胆大心细、眼疾手快。左手将鹅卵石搬起,右手迅速伸进石底去摸,若碰着爬海,立即把它一把抓住。如果反应慢了,小东西就跑了。有时候,右手正巧碰着爬海的大钳子,被牢牢夹住。我们一边哇哇叫,一边忍痛把那家伙带出水面。爬海认死理,宁可被抓也不松手。 抓上一两个小时,一般能抓着三五十个爬海。我们便拎着装有爬海的小水桶,嘻嘻哈哈地得胜回家了:“回家炸爬海吃喽!” 江边钓鱼,也是我们的所爱。家乡漫山遍野长着竹子,上山砍一根合适的,削掉竹枝,钓竿就有了。花几分钱买一根丝线,钓钩一分钱一颗,再找一截高粱秆做浮漂,就万事俱备了。钓饵嘛,蚯蚓、菜叶子上的青虫,唾手可得。别看都是“土枪土炮”,仍然经常有所收获,很少有空手而归的时候。有一次,我居然钓上一条两斤多重的清波鱼。母亲夸我能干,我笑了笑,晃了晃手中的鱼,心里那个得意:“今天晚上爹有下酒菜了!” 有一年,我让母亲给我买了六只小鸭崽儿,小鸭崽儿黄绒绒的,真可爱。每天放学,我赶着这群小家伙到江边,用竹簸箕在江里捞小鱼、小虾喂它们。我刚刚把竹簸箕从水里端起来,它们便一窝蜂挤到簸箕里,抢食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。小鸭子一天天长大,我放学回家,它们就“嘎嘎嘎嘎”地欢叫着迎上来。我放下书包,和它们一起奔向江边。一天回家,我发现只有五只鸭子欢迎。“还有一只鸭子呢?”我问。父亲答道:“都长成大鸭子了,我杀了一只给大家打牙祭。”我闻言“哇”的一声哭了,躲进里屋伤心地哭了好一阵,那天的饭菜,我一口也没尝。后来,母亲把剩下的五只鸭子全卖了。 我们在江边玩,也在江边闯过祸。有一年,长江发洪水,江里漂下来好多好多粗大的原木。我和几个小伙伴骑上一根很粗的原木在江边划“船”玩儿。划了一会儿,我们离岸越来越远。大家心慌了,想使劲往回划,不料座下的大原木忽然一转,把我们几个全翻进了江里。我们几个有的不会游泳,有的刚会点狗刨。我们一边大喊大叫,一边往岸边挣扎。还好,经过一番折腾,我们一个不少地上了岸。我看看小伙伴们,一个个被吓得脸色惨白。 更大了一些,就要干活了。父亲为了一家五口的吃穿,起早贪黑,风里来雨里去地忙碌。弟弟妹妹还小,我是家里最大的男孩,理当帮家里干点活。那年月,镇子里的人都喝长江水。我大约十来岁,就开始给家里挑水。把木桶在江里打满水,挑着走过几十米河滩,就开始爬坡。坡很陡,不小心就会滑倒。开始,是小号桶,两三年后换成中号桶。又过了两三年,我已经能用成年人的桶挑水了。挑水虽然累,但我能帮家里干点活,心里很高兴。 家里日子紧,上初中以后,我便开始利用寒暑假干活挣学费。常干的活,是从江边的船上往街里的碾米房挑谷子。挑谷子,大家都一样,一担一百斤。一百斤的担子,挑着下船、爬坡,开始几担还行。挑过几担之后,爬坡时小腿肚子便有点颤抖,膝盖发酸;肩也疼,换肩越来越频繁。待到收工的时候,肩肿了,双腿沉得有些迈不动步。可数数手中的筹码,心里乐滋滋的:“再干几天,就够我和妹妹下学期的学费了!” 长江水,一年又一年,流啊流啊,清了、混了、又清了,退了、涨了、又退了……我在江边长大成人。上世纪60年代初,我考上了大学。我是乘船离家赴北京求学的。父亲、母亲带着妹妹、弟弟送我到码头。一声汽笛长鸣,轮船缓缓离开了江岸。船走了好远,我看见父母、妹妹、弟弟还站在江岸上,母亲头上的白发在江风中飘动着。我心中一酸,江边的山模糊了,江岸模糊了…… 我离家一走就是几十年。这几十年当中,漂泊千里之外,风风雨雨、坎坎坷坷,得得失失,娶妻生子,成家立业,工作、奋斗、退休……岁月沧桑,物是人非。但是,每当我回到家乡看见长江,耳边就仿佛听见小伙伴们在呼喊:“扁担长,扁担长……”“人来了,人来了……” 每当我回到家乡看见长江,耳边就仿佛听见小伙伴们在呼喊:“扁担长,扁担长……”“人来了,人来了……”在长江边,我留下的太多太多…… 无论是风华正茂之时,还是年逾古稀之后,每当我看见长江,心跳都会加快,激动不已;告别长江,则会依依不舍,甚至泪湿双眼。在长江边,我留下的太多太多……我出生在川南长江边的一个小镇,在那里长大成人。现在回忆起来,我一生中能想起来的第一件事,是跟着母亲到江边洗衣服。那时,我大约有四五岁吧。在儿时的我眼中,长江那个宽啊,看江对面来往的人,小得像蚂蚁在爬;长江水那个多呀,浩浩荡荡,流呀流呀,总也不会少。渴了,母亲顺手舀一瓢江水递给我,我接过来咕嘟咕嘟地喝了个够,嘴里、心里甜丝丝的。长大了些,江边成了我和小伙伴们的乐园。我们在江边的沙滩上摔跤、翻跟斗,在江边的小水坑里抓蝌蚪,躺在江边的大石头上晒太阳。初春和深秋季节,天空中常常有雁群飞过。秋天,大雁从北方飞来,春天又向北方飞去。雁群有时排成人字,有时排成长长的一行。一位老爷爷告诉我们,当大雁飞来的时候,你们喊“扁担长,扁担长……”大雁就会排成一字;你们喊“人来了,人来了……”大雁就会排成人字。我们歪着小脑袋,将信将疑:大雁会听我们的话吗?一次,一群大雁排成一个大大的人字从远处飞来。我和伙伴们光着脚,在江边的沙滩上一边蹦一边喊:“扁担长,扁担长……”不一会儿,雁群真的慢慢变成了一字。我们欢呼了好一阵,直到雁群消失在天边。江边的石缝里、水里的鹅卵石底下,常有螃蟹。不知为何,家乡人把螃蟹称作“爬海”。抓爬海是我们的一件趣事,既好玩儿,又有收获。抓爬海是有季节的。家乡的俗话说:“三月三,爬海爬高山”。说的是过了农历三月三,爬海就要从江边的水里爬到岸上的山坡上去了。记得我曾经问过父亲,为什么三月三爬海要爬高山。父亲告诉我,过了三月三,长江就要发水了。三月间,正是桃花开的时候,所以这时候长江涨水叫做“桃花水”。桃花水一来,江边的水就深了,爬海受不了,就只好往山上搬家了。抓爬海不仅有季节,还有技巧。对于石头缝里的爬海,我们用铁丝围一个钩,趴在半水半沙的地上把它钩出来。抓水里鹅卵石底下的爬海,要胆大心细、眼疾手快。左手将鹅卵石搬起,右手迅速伸进石底去摸,若碰着爬海,立即把它一把抓住。如果反应慢了,小东西就跑了。有时候,右手正巧碰着爬海的大钳子,被牢牢夹住。我们一边哇哇叫,一边忍痛把那家伙带出水面。爬海认死理,宁可被抓也不松手。抓上一两个小时,一般能抓着三五十个爬海。我们便拎着装有爬海的小水桶,嘻嘻哈哈地得胜回家了:“回家炸爬海吃喽!”江边钓鱼,也是我们的所爱。家乡漫山遍野长着竹子,上山砍一根合适的,削掉竹枝,钓竿就有了。花几分钱买一根丝线,钓钩一分钱一颗,再找一截高粱秆做浮漂,就万事俱备了。钓饵嘛,蚯蚓、菜叶子上的青虫,唾手可得。别看都是“土枪土炮”,仍然经常有所收获,很少有空手而归的时候。有一次,我居然钓上一条两斤多重的清波鱼。母亲夸我能干,我笑了笑,晃了晃手中的鱼,心里那个得意:“今天晚上爹有下酒菜了!”有一年,我让母亲给我买了六只小鸭崽儿,小鸭崽儿黄绒绒的,真可爱。每天放学,我赶着这群小家伙到江边,用竹簸箕在江里捞小鱼、小虾喂它们。我刚刚把竹簸箕从水里端起来,它们便一窝蜂挤到簸箕里,抢食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。小鸭子一天天长大,我放学回家,它们就“嘎嘎嘎嘎”地欢叫着迎上来。我放下书包,和它们一起奔向江边。一天回家,我发现只有五只鸭子欢迎。“还有一只鸭子呢?”我问。父亲答道:“都长成大鸭子了,我杀了一只给大家打牙祭。”我闻言“哇”的一声哭了,躲进里屋伤心地哭了好一阵,那天的饭菜,我一口也没尝。后来,母亲把剩下的五只鸭子全卖了。我们在江边玩,也在江边闯过祸。有一年,长江发洪水,江里漂下来好多好多粗大的原木。我和几个小伙伴骑上一根很粗的原木在江边划“船”玩儿。划了一会儿,我们离岸越来越远。大家心慌了,想使劲往回划,不料座下的大原木忽然一转,把我们几个全翻进了江里。我们几个有的不会游泳,有的刚会点狗刨。我们一边大喊大叫,一边往岸边挣扎。还好,经过一番折腾,我们一个不少地上了岸。我看看小伙伴们,一个个被吓得脸色惨白。更大了一些,就要干活了。父亲为了一家五口的吃穿,起早贪黑,风里来雨里去地忙碌。弟弟妹妹还小,我是家里最大的男孩,理当帮家里干点活。那年月,镇子里的人都喝长江水。我大约十来岁,就开始给家里挑水。把木桶在江里打满水,挑着走过几十米河滩,就开始爬坡。坡很陡,不小心就会滑倒。开始,是小号桶,两三年后换成中号桶。又过了两三年,我已经能用成年人的桶挑水了。挑水虽然累,但我能帮家里干点活,心里很高兴。家里日子紧,上初中以后,我便开始利用寒暑假干活挣学费。常干的活,是从江边的船上往街里的碾米房挑谷子。挑谷子,大家都一样,一担一百斤。一百斤的担子,挑着下船、爬坡,开始几担还行。挑过几担之后,爬坡时小腿肚子便有点颤抖,膝盖发酸;肩也疼,换肩越来越频繁。待到收工的时候,肩肿了,双腿沉得有些迈不动步。可数数手中的筹码,心里乐滋滋的:“再干几天,就够我和妹妹下学期的学费了!”长江水,一年又一年,流啊流啊,清了、混了、又清了,退了、涨了、又退了……我在江边长大成人。上世纪60年代初,我考上了大学。我是乘船离家赴北京求学的。父亲、母亲带着妹妹、弟弟送我到码头。一声汽笛长鸣,轮船缓缓离开了江岸。船走了好远,我看见父母、妹妹、弟弟还站在江岸上,母亲头上的白发在江风中飘动着。我心中一酸,江边的山模糊了,江岸模糊了……我离家一走就是几十年。这几十年当中,漂泊千里之外,风风雨雨、坎坎坷坷,得得失失,娶妻生子,成家立业,工作、奋斗、退休……岁月沧桑,物是人非。但是,每当我回到家乡看见长江,耳边就仿佛听见小伙伴们在呼喊:“扁担长,扁担长……”“人来了,人来了……”

文章来源:《长江丛刊》 网址: http://www.cjckzzs.cn/qikandaodu/2020/0529/334.html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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